许漫辞将她带到自己常来的房间,坐到她身边仔细听她讲以前的故事。
“那时候哥哥他带我出去时总会将我扔在新程茶楼,然后他去对面的酒馆。那时候我在窗户那里看他玩闹,虽然很无聊,但也好过总在府里待着。”
她握住茶杯,轻咬着下唇。
“我在茶楼里,看见过他们斗......蛐蛐,嗯,蛐蛐,还看见过他们玩陀螺,就是一种圆锥形的小木头,用一个鞭子抽它就会转,那时候他们以转的时间最长为最上......”
赵缘提起那时,眸子中铺满了光。
许漫辞却透过她那些光,看到中间的孤寂。
“哥死的那时,我是第一次跟他去,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只知道那是花楼......”
她有些羞囧,但更多是倾诉的欲望,她一个人在府里,压抑了太久。
“哥哥让我待在花楼后面的一处宅院,那里是哥哥买的,为了有一天和他的心上人住。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哥哥的心上人,是花楼里的伶人。”
她眼中布满懊悔和悲伤:“或许那天我将哥哥劝回去,他也就不会出事了......”
许漫辞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手帕。
赵缘没有拒绝,接过手帕却没有擦,反是看着许漫辞,一字一句问道:“阿辞,若换做是你,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
不过短短数分钟,赵缘对她已经是依赖不已,甚至于觉得许漫辞无所不能......
许漫辞拿出另一块手帕,替她擦了脸上的泪水,认真道:“阿缘,我没办法评价这事的对错,但我知道,活着的人不能总为逝去的回忆自责。你可以不向前看,但不要被过往的泥潭深陷。沼泽困住的只有关注沼泽的人,能看得到周围的人总能把自己和其他人救出来。”
赵缘呜咽一声,扑进许漫辞怀中嚎啕大哭。
“阿辞呜呜呜......这些年来我总是自责不已,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拉住哥哥,为什么我没有听母亲的话不拉着哥哥出门......可是我有时候又忍不住怨恨,为什么哥哥喜欢的是个花楼的伶人,为什么母亲自从哥哥死后开始跟别人称我我儿,我是女子,又怎么会成为男人......”
“阿辞,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伶人自从哥哥死后就没了音讯,他为什么这么无情,哥哥死在他的面前,他却无动于衷......”
赵缘至今还记得,哥哥被抬出来时,身边跟着那个伶人,那人面无表情,看着哥哥躺在那里,没有泪,只是看着。
来来往往的人,尖叫着跑出来的玩客,凑在窗户看热闹的妓子,每个人都是高高挂起的看热闹,连抬着哥哥尸体的官兵,眼底也是作威作福的假模假样......
她知道这样想不对,她合该着感谢那两位官兵,将她哥哥的尸体从那种风月地抬了出来,不至于让哥哥走得太难看。
可他们那种表情深深印在她的心底,午夜梦回,总会出现在她梦里,被抬的人变成了她。
她看着所有人的无关紧要,听着官兵凶狠的大嗓门和眼底的高高在上,每一幕都让她心底发寒。
她不敢和母亲说,她知道母亲因为哥哥的死已经变得神经质起来,每次提起哥哥都是对母亲的刺激。
“父亲烧掉哥哥的遗物时,母亲发了疯似的阻拦,可她没拦住那伶人的消失,只能用身边人消解她的愤怒......”
许漫辞轻拍她的背,虽然几次和线索擦肩而过时她都想张口深究,又困于赵缘此刻精神的脆弱,她不敢刺激。
“最后父亲没能烧掉哥哥的遗物,连遗体,从外面带回来的那日,就被母亲留在了她房间的密室内,日日用冰封着......”
许漫辞猛的一顿,这郡主夫人,着实有点疯啊......
“好阿缘,我们不哭了,不说这些了,不如我们点些吃的,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好!”
赵缘擦擦泪,她不是那种抱怨起来没完的人,她只是需要发泄一下,长时间的与世隔绝让她太过于憋闷。
“这些菜品都好新鲜,很多我在南方从未见过。”
赵缘听着小二报菜名,有些红肿的眼睛恢复了亮晶晶。
许漫辞点点头:“有些我也没听过,有日子没来了,是上了什么新菜品么?”
“大人记性真好!”小二喜滋滋地夸道:“这段日子确实上了不少,店里新招了个厨子,厨艺好的很,研究的菜品也是花样百出!”
“啊!这么厉害!”赵缘睁圆了眼睛。
“阿缘有想吃的吗?”
赵缘微微纠结的皱眉:“每个都好新鲜,不如阿辞推荐些常吃的味道好的?”
许漫辞点点头,也没推辞:“就上些我常点的,然后再上两道新菜,你们大厨给上哪两道我们就吃哪两道。”
“得嘞!两位稍等。”
小二风风火火下去,赵缘却担忧地看向许漫辞。
“阿辞,这样可以么?他们会不会......嗯,宰客啊?”
“我在他家吃过很多次啦,他们认识我,不敢对我们有所欺瞒。而且,这样点菜我觉得挺有意思,像开盲盒......额,开盲盒就是比如给你一个盒子,你知道里面有东西,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为了看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打开它,就是开盲盒。”
赵缘脸上满是感兴趣:“听起来好玩得很!阿辞你真会玩!”
许漫辞冲她笑笑,这都是她华夏来的小智慧,算不得什么。
“阿辞!好巧啊,今日你竟然有空来这里吃饭!”
包厢的门被推开,京城中第一纨绔小姐左相之女夏以墨隆重登场。
“这里我们用了,你去换一间。”
许漫辞看见她时有些头痛,不只是担心她带坏赵缘,更害怕她在女皇耳边说些什么。
京城中的流言她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什么谁惹自己不愉快了,下一刻女皇的惩罚就到了。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每天像吃了火药的大小姐。
赵缘明显瑟缩了下,唇立马变得白了起来。
许漫辞发誓,这是她看过最像小说里写的反应。
夏以墨一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听她的,现在也一样。
继续阅读请关注公众号《半字书香》回复书号【68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