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川一句讨厌小孩,我就上了节育环。
婚后三十年,我们一直相敬如宾,是旁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直到今年清明,一组大家族祭祖的照片冲上热搜。
为首的男人便是顾川。
可顾家祖训,无后者不得入宗祠。
在我的逼问下,顾川这才承认他早在我们婚前就已经和初恋有了儿子。
他的父母这些年更是为这对母子日夜操劳。
我声嘶力竭想质问一个原因。
顾川声音冷冷「和你结婚是你父亲挟恩图报,只有赵尧才配有我的孩子」
我看着顾川,虽然已是不惑之年,岁月只留给他成熟的韵味。
顾川见我一言不发,没有丝毫愧疚继续说「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他们,那么顾太太你也可以让位了」
看着顾川转身欲走的背影。
我突然觉得死守几十年的婚姻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顾川,离婚吧」
1
顾川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皮带着不屑睨了一眼我。
“刘文欣,你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动不动就提离婚,丢人吗?”
“你已经四十了,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呢,非要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吗?”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轻而易举将所有的错推到我的头上。
我强撑着心痛,冷冷地回绝。
“顾川,离婚吧,我认真的!”
碎瓷片在我的眼前绽开。
顾川冷着脸站起身,没了往日的冷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蕊带着孩子在外面辛苦了那么多年没有抱怨一句话,你天天做着富太太养尊处优为什么就非要得理不饶人!说到底你就是嫉妒她会生孩子!”
我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相伴三十载的男人。
他分明知道我没了生育能力是因为他!
可现在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将我一生的痛就这样血淋淋地撕开,将一切扣到我的头上。
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顾川,我到底为什么不能生你难道不清楚吗!”
空气瞬间凝固。
刚刚还疾言厉色的顾川,瞬间脸白了。
再张口他语气软了不少。
“文欣,林蕊和孩子住进来并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况且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以后你也要人养老的。”
我冷冷地回绝。“我没有乱认儿子的习惯。”
顾川见我这个态度脸色阴沉,刚想开口,却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电话里是女人欢喜的声音。
“咱们儿子女朋友今天上门,你赶紧过来啊,让人家等急了就不好了。”
顾川笑得看不见眼,拿起外套转身就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我。
“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在家里养尊处优,现在有什么资格谈离开。”
直到男人的衣角消失在视线里,我才瘫软到沙发上。
捂着脸呜咽啜泣。
在他眼里我三十年的付出如同尘埃不值一提,我就应该对他唯命是从,哪怕他出轨我也要笑脸相迎。
我苦守了三十年的婚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2
我和顾川可以说得上是先婚后爱。
我爸当年和顾川的父亲是战友,替他爸挡了子弹,两人成了一辈子的兄弟。
那时我和顾川也以兄妹相称。
我以为一辈子也就是这样。
十三岁那年一场车祸,我爸临终前将我托付给顾家。
往后十年的相伴,我对顾川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那时他爱林蕊爱到疯狂,我也就死了心。
直到林蕊为了追求理想毅然决然出国,顾川拉我喝酒买醉,不承想失了分寸。
三个月后我查出了身孕。
顾川碍于情面娶了我。
接亲那天刹车失灵,为了护住顾川我被钢筋贯穿胸口。
醒来才知道顾川在得知孩子没了以后,直接让人给我上了节育环。
“文欣,经过这件事我才明白自己的心,往后余生我只想爱你,不要让孩子打扰我们的生活好吗?”
他温柔地擦掉我脸上的泪,那一刻我以为自己藏在心底的爱终于有了回应。
婚后因为孩子的事情婆婆对我异常刻薄,可顾川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这边。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根本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讨厌我而已。
清晨阳光洒进客厅的时候,我的大脑总算恢复了转动。
没有一点犹豫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直接送到顾川那里。”
顾川赶来的时候我正在给自己煲汤。
“刘文欣!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顾川将离婚协议狠狠拍在桌子上。
我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搅动着汤匙。
顾川喜欢面食,尤其厌烦南方菜。
而我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生,三十多年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我没有为自己煮过一碗汤。
温热清亮的汤水进到肚子里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彻底活过来了。
在顾川将要彻底爆发的时候我终于抬起了头。
没有回话,只是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顾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眶微红,神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慌张。
“不,小欣,我不要和你离婚。”
他将那份协议撕得粉碎,紧紧抱着我,泪水落在我的脖颈,烫得我心头一颤。
我闭着眼,不愿意看他,思绪却不受控制地翻腾。
和顾川结婚的第六年,顾川的叔叔为了一己私欲,买通公司员工将公司最重要的机密泄露。
我当时作为公司法人难逃牢狱之灾。
顾川没日没夜为我跑关系,为了那一点点的希望,将所有的人脉都用了。
最后为了让证人出庭,满身傲骨的顾川在对方家门前跪了整整一天。
知道一切的我哭抱着他失声痛哭。
顾川一下下拍着我的背,嗓音温柔。
“傻瓜,你是我的老婆,我为你付出生命都是应该的。”
我们相拥而泣,酸涩甜蜜。
如今泪水交织,却只剩苦楚。
“顾川,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生一个孩子?”
顾川抱着我的手微微松开,没有看我。
答案了然于胸。
是我不配。
苦涩涌入喉咙,拿起水杯狠狠砸向顾川的头。
鲜血缓缓滴落,许是我崩溃的模样刺痛了顾川的心,他带着愧疚将不断挣扎的我拥入怀里。
“文欣,你相信我,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3
接下来的几天,顾川在家对我照顾算得上是无微不至。
看着在厨房笨手笨脚忙碌的顾川,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他也不是有那么多非去不可的应酬。
原来公司离开了他也能正常运转。
玉米排骨汤端上餐桌,色泽清亮。
顾川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可见他为了这碗汤下了不少功夫。
“文欣,明天妈生日......”
餐桌上顾川小心翼翼地提起。
刚刚有些暖意的心,又瞬间沉了下去。
许久我还是点头。
婆婆这些年虽然在孩子的事情上对我没有好脸色,可是在其他地方帮了我不少。
她年纪大了,我和顾川的事情不应该让她多操心了。
到达老宅的时候,宾客已经到齐,婆婆揽着一个三十出头男人笑得合不拢嘴。
见我和顾川出现,婆婆连忙站起拉着顾川和我入座。
“文欣,这么多年辛苦了。”
“我知道是顾川对不起你,老婆子替他给你道歉!”
婆婆拉着我的手泪水横流,说着就要跪下。
我连忙拦住,可泪水也在这一刻决堤,这么久了我总算等来了一句道歉,一句体谅。
“文欣啊,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以后也是需要让人养老的。”
“现在你也不能生了,这孩子我看了人不错,又是顾川的亲生孩子,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婆婆将身后的林蕊母子拉到我的面前。
这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寿宴,不过是特意为我准备的鸿门宴。
见我没有说话,婆婆更是顺杆往上爬,催促道“还不喊大妈。”
在男人开口前,我挣脱了婆婆死死拽着的手,抬眸带着讥讽。
“我竟然不知道大清复辟了。”
“不好意思我是新中国女性,认不来小三的孩子,更不会喝这杯妾室茶。”
林蕊端水的手微微一顿,顾川连忙拉她到自己身后,带着怒意。
“我们这都是为你考虑,小蕊和孩子过来以后你的生活也不会那么孤单,早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现在不用你生。”
顾川这话好像是我占了多大的便宜。
我红着眼瞪着他,早就破碎不堪的心,现在更是变成齑粉。
林蕊红着眼拉住我的手,“姐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其他人是无辜的,尤其是妈年纪大了,你这样说话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一副体贴温柔的做派,在场的顾家长辈有些不看好她的这一刻也是赞赏有加。
对我的指责声如浪潮般涌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是想有个孙子,你干嘛非要这么得理不饶人」
「说到头她就是嫉妒别人能生,自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还怪男人」
林蕊哭得可怜,可她在我耳边的话是那么恶毒。
“看到了吗?你付出再多有什么用?只要我想整个顾家都可以是我的。”
“你说说你当时为什么不和你爸一起死了呢,你爸挡枪抢军功,你抢男人一家子真是烂透了!”
“你没有资格说我爸!”
我狠狠推开林蕊,扬起手的瞬间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林蕊的儿子骑在我的身上用力扇了我两个巴掌。
“你居然敢动我妈!”
林蕊埋在他怀里低声啜泣“阿川,你不要怪小欣姐,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爱你,你让我消失吧!”
他们的儿子更是红着眼带着倔强“爸,妈妈带我回来从来没有想抢过什么,她不过是知道奶奶喜欢孩子,想让老人没有遗憾。”
多么可笑,他们母子俩享尽了好处,到头来还要装成受害者。
顾川脸色铁青“刘文欣,你现在保证和他们母子和谐相处,顾太太的名头还是你的。”
“你做梦!”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整个惺惺作态的男人碎尸万段。
顾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蕊的痛呼声打断。
他转头林蕊大起身,走出大门前带着威胁。
“我给你三天考虑,我是不会抛下他们母子不管的。”
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完全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我已经彻底昏厥。
4
再次睁眼,入目是顾川激动兴奋的脸。
看着头顶点滴的药剂,我这才知道自己是在医院。
“医生说你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厥,静养两天就可以出院。”
我缓缓点头表示知道,可顾川却对我的态度表示不满。
他带着斥责开口。
“这也怨不得别人,林蕊说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你脾气也太大了。”
“等出院你做一桌好菜好好赔礼道歉,他们母子俩被你吓得不轻。”
我猛地回过头,不可置否地看着他,所以那天他是听到了林蕊说了什么。
他依旧选择护着她。
“顾川,她在污蔑我爸!你有没有良心啊!要不是我爸你们顾家......”
“够了!”顾川冷着脸打断了我声嘶力竭的质问。
“你爸确实是救了我们家,可他抢军功也是事实,不要以为救人一命就可以一辈子携恩威胁!”
顾川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明白我是真的动手打了他。
在这一刻我才彻底认清眼前男人的真面目。
我强忍着泪水崩溃大吼。
“顾川离婚!”
最终顾川依旧没有松口。
林蕊胃疼,一个电话就将顾川从我身边叫走。
我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再也不用压抑情绪崩溃大哭。
直到出院顾川都没有出现,我也没有联系他。
只是给自己定了一张前往外地的机票。
将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川守在林蕊母子身边第七天的时候,总算想起了我。
他带着歉意拨通我的电话,回应他的是机械女声。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觉,秘书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顾总,不好了今天坠毁的飞机正是夫人乘坐的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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