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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我们是奇迹。可只有我知道,我们活着,比死还难。
每天清晨醒来,我都能感受到缠绕在身上的绷带粘连着伤口的黏痛。
女儿更是严重,她年纪小,伤口恢复得慢,植皮手术一次次失败,留下纵横交错的疤痕。
但她从没哭过。
“爸爸,我这样是不是像小怪物?”
她对着镜子咧嘴一笑,眼角的疤痕牵动得有些狰狞,“不过我们两个是怪物组合,合体的话应该可以吓跑鬼了。”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把她轻轻搂进怀里,狠狠忍住喉咙里的呜咽。
她真的很懂事。
比我还懂事。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在用她残破的童年,安慰一个父亲无能的歉疚。
在母亲的帮助下,我办了假身份,让她重新入学,换了名字,也换了城市。
我们像一对隐匿于黑暗中的老鼠,躲避着光,也拒绝光。
她从不说学校里的事。只是每天放学回来,就给我讲漫画剧情、操场边的猫、老师讲笑话失败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洗衣机里发现了她血迹斑斑的校服袖口。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笑着说是打扫卫生时磕到的,结果手一滑又把杯子打碎,划到了。
那天晚上我去关她房门的时候,听到她背对我小声说梦话:
“我不是怪物......别再看我......我没有烧死......”
我的心狠狠一抽,却还是骗自己她只是做了噩梦。
可我没想到,好景,真的只是短暂的幻觉。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做饭,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你是林念的监护人吗?孩子现在......请您马上来一趟......”
我匆匆赶到,却被警察拦在了巷口。
他们说,那是命案现场,不能靠近。
我听到人群中有孩子的尖叫,有女人的惊呼,唯独没听到我女儿的声音。
我拨开人群,疯了般冲过去。
巷子尽头,几辆警车,黄色警戒线,盖着白布的小小身体,被无情地放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的手还伸着,好像在求救。
“囡囡......”
我跪在她旁边,颤抖着拉起白布,看到的却是她面容尽毁的脸——
新愈的皮肤被撕裂、扭曲,身体赤裸着,被人肆意蹂躏之后丢弃。
她最害怕别人看她的脸。
可他们不但看了,还毁了。
我抱着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母亲跪在我身后,嚎啕大哭,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因为我知道,她死的时候没有哭,但我哭了。
办完所有手续后,我把凶手告上了法庭。
监控、目击证人、手机讯号定位,我倾尽所有搜集证据。
可我万万没想到,被告请来的律师,竟然是江知暖。
五年不见,她风采依旧,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在法庭中央,光芒万丈。
而我,坐在控方席,像一只灰头土脸的野狗,浑身缝补的衣服连进法庭前都被人检查了三次。
她甚至没有认出我。
就像五年前,她将我“烧死”之后,彻底抹去的一切。
她依旧舌灿莲花,轻描淡写将我女儿的死描述成“意外”,“证据链不完整”,“伤口无法比对”,“目击证词不清晰”。
而凶手,只是沉默地坐着,脸上没有半点悔意,甚至低头偷偷笑了。
我站起来怒吼:“他杀了我女儿!她才十四岁!你怎么可以替他辩护?!你是人吗?!”
法官皱眉:“请保持法庭秩序。”
江知暖看了我一眼,微微蹙眉,语气不咸不淡:“我只是履行职责,你的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法律不是你情绪的出口。”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
我以为她最多也只是恨我,没想到她会亲手帮凶手洗白。
我不服,多次上诉,甚至卖掉母亲的房子换取律师费,却换来一次次撤回立案的通知。
——直到最后一次开庭,判决书下来:
“因证据不足,被告无罪释放。”
“她是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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