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我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小区里。
刚走到单元楼下,就遇见了从小看我长大的王奶奶。
她手里的购物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煞白。
“小雯?怎么是你?”
我疑惑地看着她反常的表情,想着或许是太久没回来,她认错了人。
王奶奶颤抖着手指着我们家的方向:
“你妈前天还在楼下哭得昏过去,说你在国外出了意外,遗照都挂在灵堂上了啊!”
1.
寒风刺骨,我站在单元楼下,双腿像灌了铅。
王奶奶的话在耳边回响,整个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
电梯里,我死死盯着跳动的数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十八楼到了,拐角处飘来阵阵檀香,一群街坊邻居围在我家门口,低声啜泣。
推开人群,映入眼帘的是客厅正中央的遗像。
照片里的我笑靥如花,底下摆满了白色菊花。
母亲跪在蒲团上念经,父亲手持香烛,神情肃穆。
突然,母亲抬头瞥见我,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下一秒,她猛地起身,拽着我的手腕就往书房冲。
父亲紧随其后,砰地关上门。
我揉着发疼的手腕,嘴角挤出一丝苦笑:“爸,妈,这是怎么回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母亲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嫌恶: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说要在国外进修一年吗?”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故意的?”
父亲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弟弟下个月要买婚房,首付差了一大截,你一年不回来,借你的名义办个追思会,收些礼金怎么了?”
“反正你在国外,也没人知道真相。”
母亲补充道,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菜价。
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弟弟高考失利时,他们变卖我的学区房为他补。
弟弟创业失败,他们逼我掏出全部积蓄,如今...他们竟然...
王奶奶在门外急促地敲门:“老张,刚才好像看见小雯了?”
母亲立刻换上哭腔:
“阿姨,您看错了吧,我们家雯雯去年在国外遇难,连遗体都...呜呜...”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窗外的寒风呼啸,却不及心中的凉意万分之一。
他们把我的“死讯”当作敛财的工具,把我的“追思会”变成一场荒诞的骗局。
而我引以为傲的留学经历,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完美的托词。
泪水在眼眶打转,我死死咬住嘴唇。
客厅里,哀乐依旧在回荡,混杂着邻居们的叹息声。
而在这小小的书房里,我看着父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窒息。
2.
我蜷缩在书房的角落,听着客厅里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内心深处,那根名为“孝道”的线还在苦苦支撑。
忽然,一阵骚动传来。
只见李婶站在门口,迟疑地掏出支票簿:“老张啊,我这退休金刚到账。”
母亲眼睛一亮,立刻扑上去抱住李婶的胳膊,声音哽咽:
“我那苦命的女儿,临走前还念叨着要请您吃饭,这份心意就带不到了。”
李婶面露难色:“这...”
父亲适时插话:
“您是看着雯雯长大的,她走得这么突然,连个像样的告别仪式都办不起。”
看着他们熟练的表演,我胃里一阵翻涌。
从前觉得温情脉脉的邻里关系,此刻竟像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
夜幕降临,最后一位邻居带着叹息离开。
母亲迅速收起悲伤的表情,开始数今天收到的支票。
“你倒是会挑时候回来。”
父亲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要不是你突然出现,今天能收到更多。”
我咬紧嘴唇:“我明天就走。”
“走?”
母亲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你弟弟的婚房还差一大笔钱,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既然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联系那些还没来的亲戚,就说你遗体明天运回来,让他们赶紧来见最后一面!”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你们。”
父亲啪地一声拍响桌子:“怎么?我们养你这么大,让你帮衬一下弟弟都不行?”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墙上我的留学照片。
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如今却要为自己的“死讯”站台。
清晨五点,母亲粗暴地推开房门:
“还不起来?待会儿人来了,你就躲在储物间,记住,别出声!”
我机械地点头,任由她把我关进狭小的储物间。
透过门缝,我看着父母在客厅里上演着悲痛欲绝的戏码。
“雯雯的遗体马上就到了呜呜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死不瞑目啊!”
储物间里满是霉味,我蹲在角落,像个见不得光的幽灵。
曾经以为血浓于水的亲情,在金钱面前,原来如此廉价。
3.
储物间的门被拉开,母亲急匆匆地把我推进地下车库:
“楼上有你表姐一家来吊唁,你就在这里待着,哪都别去!”
车库阴冷潮湿,我蜷缩在角落。
原来,表姐夫最近升任跨国公司高管。
父母打算利用这次“追思会”,为弟弟谋个好职位。
透过车库的通风口,我听见楼上客厅传来阵阵哭声。
母亲在声泪俱下地讲述我在国外的“意外”,父亲则不停感叹:
“要是她还在,或许还能去你公司实习...”
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我紧紧裹住外套。
曾经最亲的人,此刻正在楼上编织着我的死亡,只为了给弟弟铺一条通往名企的路。
“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为家里做点贡献。”
母亲的声音哽咽,“现在,就只能指望小弟继承她的遗愿了。”
我蹲在角落,浑身发抖。
记忆翻涌,想起自己拿到全额奖学金时,他们连句夸奖都吝啬。
而弟弟每次考试及格,都能换来一桌酒席。
午后,表姐夫喝得醉醺醺的,慷慨地掏出支票:
“节哀顺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小弟的事,包在我身上。”
直到深夜,我才被允许回到家里。
客厅的茶几上,那张支票在台灯下闪着刺眼的光。
“看到没?”父亲得意地晃着支票。
“你表姐夫答应让你弟弟去他公司实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我的声音发抖,“就不怕真相败露吗?”
母亲冷笑:“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永远别认我们这对父母!”
“以后你弟弟在公司上班,你最好离澳洲远远的!”
“难道现在你们还把我当女儿吗?”我苦涩地问。
父亲的巴掌重重地落在我脸上:
“你最好给我识相点,要是敢坏了你弟弟的前程,我们就真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我捂着火辣的脸颊,泪水在眼眶打转。
曾经幻想过千百次的亲情,在今天被撕得粉碎。
他们眼中哪有什么女儿,不过是弟弟前程的垫脚石罢了。
4.
母亲的声音像淬了冰:“你以为你能去哪?全楼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靠在书房的墙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从小到大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我在国外读书时省吃俭用,连生病都不敢去医院,就为了每个月按时给家里打钱。”
“而弟弟在澳洲挥霍无度,你们却说我是家里的包袱。”
“住口!”父亲暴怒,“要不是你突然回来,你表姐夫早就答应让你弟弟去总部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记忆却异常清晰。
硕士毕业那年,我拿到全额奖学金,他们只回了个“知道了”。
而弟弟考上普通大学,他们却借钱都要给他办庆功宴。
母亲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说起来,你表姐夫提到他们公司在新西兰的分部正缺人。”
我心里一沉,看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
晚上,母亲破天荒地亲自端来一杯热牛奶:“喝了吧,这么多年,也是妈妈对不住你。”
我刚喝了一口,头就开始发晕。
意识模糊前,看见母亲在翻我的护照和证件。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房门被反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我挣扎着爬起来,却被镜中的自己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脸肿得厉害,皮肤上涂满不明的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醒了?”母亲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既然你已经死了,不如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是一份新西兰的劳务合同,抬头写着“夜总会服务员”。
“你们。”我声音发抖,“是要把我卖了?”
“我不去!”我撕碎了合同。
啪!又是一记耳光。
母亲冷笑: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整栋楼所有亲戚都参加了你的追思会,现在谁还认得你?要么签字过去,要么就真的消失。”
我蜷缩在角落,望着这对曾经最亲的人。
他们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我真的已经死去,只剩一具可以利用的躯壳。
“你们...还配做父母吗?”
“我们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报恩的!”父亲咆哮着。
窗外,寒风呼啸。我望着阴沉的天空,心如死灰。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从来就不是女儿,而是一件可以变现的筹码。
5.
我瘫坐在地板上,浑身发冷。
窗外的霓虹映照着高楼,像一把把冰冷的刀。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东西都准备好了,今晚十点,地下车库。”
母亲的手机随即响起,她接起电话时刻意压低声音:
“陈总,您放心...对,那些证件都办好了。”
原来,他们打算连夜把我送走。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地下车库。
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来,是个陌生面孔。
“合同签好了吗?”他环顾四周,眼神阴鸷。
母亲连忙从包里取出那份新西兰劳务合同:“陈总,您过目,该填的都填好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
他们连我的新身份证件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今晚把我送走。
这样既能摆脱我这个“死人”,又能从中牟利。
房门被推开,陈总西装笔挺,目光却肮脏不堪:
“小姑娘,别担心,那边都安排好了,包吃包住。”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本能地躲开。
“不知好歹!”父亲一把推开我,“陈总是带你去享清福的!”
母亲也凑上来:“人家公司可是五星级场所,你这是天大的福分!”
我死死咬住嘴唇,看着他们前倨后恭的嘴脸。
曾经以为的骨肉亲情,在利益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陈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电光火石间,我抄起桌上的保温杯,朝他面门砸去。
“砰”的一声,陈总捂着脸踉跄后退,鲜血从指缝渗出。
“你这个疯子!”母亲尖叫着扑过来。
我推开她,冲进书房反锁房门。
颤抖的手指拨通了报警电话:“我要举报一起人口贩卖,在XX小区。”
门外,父母的咒骂声不断。
“你这个白眼狼!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糟践我们的?”
“贱人!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把你的死讯公布得人尽皆知!”
我靠在墙上,泪水无声滑落。
儿时的温情片段在眼前闪过,却被现实的残酷击碎。
掏出手机,我打开录音功能。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对父母有多么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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