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个宽腰阔背的夫人对云姝的热情是实打实的,不错眼地打量着她,越瞧越爱。
好打听的竹喧在云姝耳旁小声提醒:“这位蔡夫人夫家是咱们宜兴的首富,小姐只瞧众位夫人对她那巴结劲儿便知了。她儿子纨绔不务正业,她正寻摸着要纳个妾给儿子收心,只怕她是打了小姐的主意,要留心。”
云姝低声问蔡家公子今日可来了,顺着竹喧不动声色地指引看去,男宾席有一桌最是醒目。
一群纨绔子弟衣着一个赛一个鲜亮,其中一个白胖公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跟蔡夫人面相如出一辙。
令云姝悬心的是,蔡公子旁边坐的正是那日抢她绣鞋的浪荡子!
细思量,云姝觉得那浪荡子虽轻浮,到底不像还有坏心的人。但云姝不敢赌,这日子万一他闹起来,她的闺誉就完了。
正想悄声把绣鞋的事告诉纯娘,那蔡夫人突然上前拉住云姝的手,亲亲热热地摩挲着,她身后的丫鬟把蔡夫人的贺礼递到纯娘手中。
出于礼节,纯娘少不得要打开贺礼夸赞道谢一番。
礼盒一打开,众妇人都打量着云姝,云姝今日穿上了长兄姜铠送的那套新衣,丁香色的罗裙,腰扎藕荷色的丝绦。偏巧蔡夫人的贺礼是一双藕荷色的云锦鞋绣鞋,了不得的是上面镶着一圈价值连城的紫翡翠。
有位机敏的妇人巴结道:“这真是天赐的缘分,蔡夫人是最喜紫色的。”
这倒难为了纯娘,如此贵重的贺礼,不收便是失礼,收了又不知这贺礼后头等着什么戏码。
到底是宫里头历练出来的老人儿,纯娘马上笑道:“果真是缘分!蔡夫人即为我们小姐添了妆,我们小姐少不得要认个干娘来孝敬了。”
云姝马上跪倒在地拜干娘,蔡夫人一愣,旋即一想,既合了眼缘,做儿子的妾到底不如做自己的干闺女来得亲,便应下了。
除了二夫人,没有人注意到姜云嫦急得直跺脚,今日本是她的及笄礼,倒被二傻子抢了风头。
二夫人赶紧转移妇人的注意力:“时辰差不多了,行礼。”
有婆子摆上两个蒲团,摆得一前一后,嫡庶尊卑分明。
云姝跪在云嫦身后,开始行上头礼。纯娘巧手,将云姝的额发拢起,梳成一个十字髻,落落大方中又透着俏丽,新上任的干娘蔡夫人喜滋滋地接过画屏递上的玫瑰簪子插在云姝发髻上。
二夫人原备下了梳头嬷嬷,见纯娘手艺先声夺人,便吩咐道:“纯娘手艺好,一并给大小姐梳头吧。”
纯娘面无表情:“及笄礼的规矩,由乳母梳发,我不是大小姐的乳母,不可乱了规矩。”
云嫦见母亲当众被驳,开口道:“那主仆有别便不是规矩了?我母亲是当家主母,还使唤不动你吗?”
二夫人使眼色阻止云嫦已经来不及,纯娘依旧没有表情道:“恐怕是使唤不动的,二夫人手中可有我的卖身契吗?”
云嫦看向她母亲,眼神在怂恿她娘拿出卖身契教训这个老奴。
二夫人并没有纯娘的卖身契,便是当年纯娘追随寻烟,也没有签过那劳什子。
但二夫人碍于面子不好直说没有,只得含糊其辞玩笑道:“谁没事把那纸片子带身上,没有卖身契,你在姜府这么多年算怎么档子事儿。”
玩笑不好笑,场面尴尬,倒是纯娘认真回答她的玩笑话:“算作是为了我们云姝小姐,客居姜府吧,若主家不容,我随时可以离去。”
说罢挺直腰板看向众妇人,此举似在说,我是自由的,谁想雇佣我都可谈。
谁人不知,在宜兴,谁家供着这么一尊佛,就是为女儿平添一层尊贵。同时妇人们也从纯娘的话里捕捉到另外一层意思:能让服侍过太妃的纯娘甘愿追随的二小姐云姝,怕是不简单。
二夫人得体的笑容下银牙咬碎,暗恼云嫦被她宠坏了,不知轻重。更恨纯娘当众下她的脸。
想想阖府上下“二夫人”这个称呼,正是从纯娘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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